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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誠品選書

《沒有男人的夏天》推薦序

蔡逸

求你想念,我的生命不過是一口氣……

而我幾乎就是一口氣把《沒有男人的夏天》書稿讀完,就怕下一秒這口氣沒了,我的眼睛必不再見福樂。從好萊塢經典愛情片《春閨風月》對白開啟的這部小說,你會以為它將是個老故事,破鏡重圓或各自離散的愛情故事。也算,不過更多,不只愛情,不只女性成長,不只後設書寫,不只腦袋心智的探索,它是這些的總和,然後又把總和翻轉一次,既是又否。它像一首詩一樣奇異,不同角度會看出不同的趣味;它文體形式參差,甚至不穩定,但誰管這些,小說有思想最重要,能對應生命情境就是了,哪個人的生命又是穩定的呢?

愛、思緒、情感、生活的一切,你我眼前的事物,皆隨時有可能,暫停。「暫停小姐」介入了女主角米亞與丈夫的婚姻生活,暫停比米亞小了二十歲,胸部堅挺,聰慧迷人,所以丈夫對米亞說,我們暫停一下好嗎?是啊,哪個人不想來個短暫的暫停,喘口氣或換個口味。問題是被暫停的對方,不管男人女人,都坐在雲霄飛車上,你突然煞車,對方怎不失控地飛出去,飛向一無所有的天空,然後聽得見聲音,啪,徹徹底底肉體與心靈重重摔落地面,啪啪,第二聲啪,只有摔落的人自己知道。米亞就這樣,瘋了,被送進精神病院。

但小說的敘述語言其實是相當輕盈、活潑、帶刺、幽默的,並不沉重。作家席莉‧胡思薇(Siri Hustvedt)設法讓米亞重新站起來,面對自己的處境。她該怎麼辦?她必得用盡全部的理性與感性,來解決生命的重挫對人生到底會是有義無義,又如何在理解千頭萬緒之後讓生活繼續下去。於是本書精采和智慧的段落展開,米亞回到家鄉明尼蘇達草原的邦登小鎮與住在安養院的母親等若干個女人瑞的故事,還有在當地她創設了詩寫作班的一群青春期女生,她隔壁住的成天吵架的年輕夫婦跟他們的小孩,交織著這些絲線,把一幅廣闊的女性生命史立體起來。光讀到安養院那個刺繡老太婆艾比蓋兒的故事,就夠璀璨奪目了,那樣精心設計的刺繡手藝,隱藏的「祕戲圖」,故事中有另一個故事,除了你看到表面的雙重影像,底下還有另一層伏流圖案,讓你驚心,讓你激動不已。這是這本小說的祕密,在此處不能揭露,你必須自己去看去找;就像米亞所找到的另一個聲音,來自電子郵件的神祕人物,他們對話,自己與自己尖銳地對話,唯有如此,那失去的平衡得以恢復。

《沒有男人的夏天》裡有男人,但一點也不重要。跟現實中的男人一樣,無足輕重,雖然他們總以為自己很重要。或許只有在小說和羅曼史才能偶爾見到一個好男人,但在現實裡幾乎絕跡了,不是嗎?而女性的好卻比比皆是。自從有人類以來,她們早就暗暗帶著無所謂的眼光看著身邊這群自稱理性和智性的陽性動物,真的是可無可有的一群,他們還腦殘的自以為是,以為女人是他們的一根肋骨。這群愛「凸出」的動物,只會製造爭亂,隨地大小便,把世界搞砸了後,將垃圾全部丟給「凹屈」的女人,竟還能夠得意洋洋,不蠢蛋嗎?女性有她們帶刺與亮坦的花瓣,她們是一朵玫瑰,而每朵玫瑰就是一個自足的世界。男人不過是,可憐的也只是女人陰蒂的放大版,那個僅屬於女人全部的一小小部分而已。

應該這樣說,正如小說裡也提到書寫這件事,如果《包法利夫人》是女人寫的話,那麼它將會被忽視忽略。我想像,純粹好玩的想,如果《沒有男人的夏天》是保羅‧奧斯特(作者的丈夫)寫的,那應該就會讓他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可惜也可愛,女人會跟女人爭男人,不然她們的力量早就統治全世界了。真是好在!

 

編按:蔡逸君,一九六六年生於彰化小農村。寫小說也寫詩,著有《童顏》、《笑彈秘笈》、《鯨少年》、《我城》和《跟我一起走》,現為《印刻文學生活誌》執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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